她决定休学照顾病父

  在杭州桐庐分水医院一侧的一个小餐馆里,钱报记者见到了胡亦翎。刚坐下,她就忙着给记者倒茶:先烫杯再倒个半满,最后又补充一句——茶里加了几颗红枣。

  然后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钱报记者面前,时不时地望一望医院那个方向。

  “我是去年6月休学的,我要休学的时候,辅导员、校长都来安慰我并试图帮助我,但我觉得,暂时离开学校是最佳选择。”

  胡亦翎,她是桐庐百江镇小京村人,姐姐在四五年前外嫁,妈妈8年前离世,平时呆在家里的只有她和父亲。“去年上半年开始,爸爸就一直生病,腰椎间盘突出也让他痛苦不堪。”她说经常能接到父亲的电话,电话里她感受着父亲那种难忍的病痛。“后来,只要是晚上,手机响,我就会发抖,就怕是爸爸打来的。”

  当时20岁的胡亦翎在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英语学院上大一,她赶紧请假回桐庐,父亲已经在床上躺了多天,根本没法干活。

  两个月后,她收拾教室、寝室的东西,还了图书馆的借书,然后哭着交了“请求休学”的申请——这一页纸曾夹在她的英语读本里好多天。“爸爸生病后,我每年两万元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断了来源,我一个人休学,身边所有人就都轻松了。”一则她计划自己去赚钱负担学费,二则可以就近照顾父亲。很快,她的英语基础得到了桐庐一家制笔公司的认可,报关、跟单,月收入大概2300元。“从公司到家里大概半小时,那段时间,我经常看到爸爸会笑。”

  胡亦翎更加觉得自己“休学侍父”的决定是对的——大一之后休学,一年时间就能赚到钱,可以给爸爸治病,还能存钱给自己交学费,这样就可以读大二,然后再休学一年(以此类推)——这样一算,她用七年时间可以读完大学本科。

  父亲又查出肝癌晚期

  但是情况并没有像小胡想的那样发展。

  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碰到那么多事,但总会过去的。”胡亦翎低下头去显得更加娇小,极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
  胡亦翎说的“事”发生在今年3月——父亲被查出肝癌晚期:脾脏肿大,肝硬化,肝静脉曲张,胆结石,胆囊炎,双肾患有肿囊。

  父女俩在杭州多个医院转,十几天用完了这个女孩攒了9个月的钱。她说那个时候好艰难,爸爸似乎知道了病情,满眼愧意,医生除了告知病情还催促她交费——没有人知道她口袋里只有几元钱,连第二天父亲的早餐都不够。

  亲戚家的情况和他们大抵差不多,但大家还是尽力在凑,外嫁的姐姐更困难。“我来回在公司老板面前走了多次,最后才开口。不敢多借怕以后还不清,第一次借了5000元。”

  抱紧钱回到医院,父亲却已经否定了医生先后给出的两套治疗方案,一种是手术换肝,总费用超过50万;另一种是“介入治疗”,费用将近30万。

  为了省钱,父亲坚持要从杭州的大医院转到桐庐分水的小医院。“基本上没有做什么专业的治疗,父亲只希望医生能控制他的疼痛感。”8年前因为医治母亲的肺纤维化,家里欠下10余万债务,尽管文化程度不高的姐姐一直在还,但直到这一次爸爸“出事”,债务都还没有还清。“我想爸爸只是不希望我欠下太多债吧。”说这句话时,她心里知道,因为这一次,家里花了五六万,除了她自己存下来的1万多元,还有4万多元的欠债。

  家里的困难程度可以从村委会那里得到证实。“十分不幸,十分困难。”桐庐百江镇小京村村委会相关负责人说,这个家庭连续遭受病魔打击,一贫如洗。“村里正在给他们申请低保,希望能帮到这个苦难的家。”

  “开始我想救爸爸

  现在多陪一天都是好的”

  三件事情发生在最近8年内:母亲肺结核、肺纤维化,最后去世;年迈的奶奶中风躺床;父亲在一次检查中被确诊为肝癌晚期。

  父亲生病后,胡亦翎为了照顾他,只好休学。“最先我以为还能回学校去,今年3月之后就不敢再想了。”

  按照正常的情况,她应当在7月底向学校辅导员提出复学请求,但现在她怎么能走呢?“开始我想救爸爸,现在我只能陪爸爸,多陪一天都是好的。”

  从休学救父到弃学侍父,对胡亦翎来说,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选择。

  “小胡爸爸的病情很严重,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减轻痛苦。”主治医师朱立春对他的这个病人很不乐观:病人一直拒绝各种介入性治疗,引发了严重的并发症、体内多处出血。“小胡还小,我多次建议她不要放弃上学,但她坚持要陪爸爸走到最后。”

  几乎医院里的每一个医生都认识胡亦翎,他们总能在下午5点半到次日早上8点的时间段内看到这个姑娘:扎着短马尾、裙子、一双平底鞋。

  采访结束时,胡亦翎送钱报记者到住院部一楼,她说,休学就是求这一辈子心安与平和——书,以后可以找机会再读,孝,等亲人不在时是没有办法弥补的,“陪侍爸爸的女儿是幸福的。”

  百善孝为先,我们不希望胡亦翎休学,但又为她“休学侍父”的做法所感动。

  作者:以此类推